作者:【加拿大共生国际传媒】 胡宪
D28 恩格罗恩格罗
乔治轻轻下车时,天还是黑的。听他开始加柴火做早饭了,我才放心地出去。稀疏的星光下,野兽的影子在林间幽灵似的摇弋。我用长焦镜头一通瞎照,显示屏上留下了几个黄色的亮点,那是野牛的眼睛。
伊万娜万般庆幸虽听到了我的喊声,但在卡门的阻拦下,终于没去撩帘子,否则正好给野猪开了门。
“哇!想一想咱俩之间突然窜进头大野猪,上帝!”
晨5点15分,我们坐上国家公园特定越野车“下火山”去了。
恩格罗恩格罗火山口位于坦桑尼亚的北边,属于东非大裂谷的一部分,是个死火山,海拔2400米,直径约18000米,深610米,形状像个大盆。“盆壁”陡峭,“盆顶”边缘完好。“盆底”直径约16000米。非洲人称其“ngorongoro (恩格罗恩格罗) ”,意思是“大洞”,颇有气势。这样的大洞,地球上没有几个。
五十年代末,不知何人在“大洞”北侧修筑了一条崎岖不平的土路,通往“盆底”,全长3200米。我们今天就受益于这条无名路。
越野车在“下洞”前的豁口处停下了,全体下车,面向开阔的“大洞”,像要举行某种仪式。向导介绍说,目前火山口内大约有3万多动物,其中有50多种大型哺乳动物,包括狮子、大象、犀牛、河马、长颈鹿、疣猪、鬣狗、及各种羚羊。此外还有200多种,包括鸵鸟、火鸟、野鸭、珍珠鸡在内的鸟禽类。这是世界上最神奇、最完善的生态圈了,这里的草原养育着斑马、麋鹿等食草类动物,但这些动物同时又是狮、豹、猎豹、鬣狗、豺狼的天然食粮;前者大多在1、2月份青草最嫩的时候生育,而后者也正是在这个期间繁殖,刚好可以轻易捕捉到大量食草动物的幼崽,供给哺乳的母兽和断奶的幼兽食用。所以,尽管火山唇隔断了内外,但口内的动物却无需为生存而出外觅食。每年只有少数动物越过火山唇加入到口外旱季迁徙的队伍,但旱季过后还会回到故乡来。
别处的火山喷发给生命带来的都是毁灭,而唯有这座火山的喷发却创造了一个生命的伊甸园。我爬上车顶,仰首风云变幻,极目远望,但觉天苍野茫,心胸也似打开了一个大洞,豁然开朗。亿万年前,这可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锥形山峰啊!是什么力量让它一次又一次狂怒喷发,终于在250万年前,吐出了最后一口火焰,然后塌陷了,变形了,沉寂了,像慷慨赴死的巨人,牺牲了自己只为给非洲的野生动物开辟出一片乐土?如今,他的肌肤已经枯竭成黑色的岩石和坡地,但他的筋骨却衍生出茂密的森林和草原,他那满腔的热血也已经凝聚成终年不竭的泉水、湖泊、沼泽和湿地。
“仪式”完毕,我们分乘两辆车,在无名路上向下跌撞而去。沿途有一种树枝上长满2寸长尖刺的树,挂着隔夜的雨珠,在朝阳下闪闪发光,抓住我眼球不放,好像每一株都在向我诉说它们是如何物竞天择、一厘一毫地张出尖尖的长刺,以保护绿叶免入兽口,使这种叫刺槐的植物存活了下来。
沿途看到最多的动物是鸟类,我大多叫不上名字,但有一只傲立树梢的大鸟我却知道是叫蛇鹰。它顶着风顽强地坚守着平衡,一副大侠气派,我怀着敬意拍下了它。
刚来得及俯拍一群野牛车子已入平川,首先迎接我们的是一对懒洋洋的狮子。接着,长颈鹿、大象、斑马、角马、犀牛、羚羊、野猪、鬣狗、河马、鸵鸟、鹭鸶、鳄鱼、狒狒、猴子……纷纷亮相,有的还像训练过的模特,摆出“pose”让我们尽情拍个不停。
除了动物和植物,火山口还生活着一种特殊的人类——马赛族牧民。他们住在一个用树干围成的圆形村落里,里面又有许多小号的圆形建筑,有屋顶的住人,没屋顶的住牛。
我来东非洲的目的之一就是要亲眼看一看这些善跳红袍瘦高的马赛人。本来以为可以去他们的部落参观,后来才知道这个团没安排这项活动,非常遗憾。马赛人是目前地球上唯一能叫狮子闻风丧胆的人类了,他们也是世界上最后一个拒绝现代文明的庞大群体。向导说前几年这里的大酋长在官方帮助下,试图强迫马赛孩子上学读书,但成效甚微。绝大多数的马赛人更喜欢保持自己的传统:自小敲掉两颗下门牙以便于灌药;长到了十几岁就要割礼;经割礼仪式而升格为武士的男孩子必须离开父母与其他武士一起生活;打败过狮子的武士可优先获得妻子和牛羊;大多数武士在五至七年的牧牛狩猎训练后又再回到母亲身边,让妈妈打上辫子才算最终成人。
人们长期以悲天悯人的目光望向他们赤裸的脚和肮脏的脸,殊不知也许真正值得同情的恰恰是我们这些蝼蚁般忙碌的所谓“文明人”。地球上再没有比马赛人更接近自然的了,也再没有比马赛人更懂得什么是自然的最佳选择了。在我们看来是异乎寻常的艰苦固守,也许正是马赛人最不愿放弃的神圣信仰。谁才是上帝真正的宠儿呢?马赛人这种与大自然浑然一体,互为你我的生存方式,不正是我们现代人日思夜想却无福消受的自由与自在吗?
我们的车路过寨子,停下来拍照,几个披着红袍,手拿牛杖的马赛男孩连奔带跳,飞鹰也似地窜了过来。 这几个不知道是否割过礼的小“武士”问我们要不要照他们相,一美元一张,10美元无限拍。看来,年轻的马赛人到底还是被商品社会诱惑了,不知这是读书之功,还是读书之过。小戴幽默地说:“你要照我们的相吗?我们不收钱。”他们不再说话,面无表情地瞅着我们,也许根本没听懂。有一点,我不能不对我的欧洲队友们叫好,他们都很有钱,喝酒、买纪念品,玩游戏,打手机,拿欧元折美元,看什么都便宜。但他们从来不拿相机对着人。他们认为既然非洲人相信照相机能夺走魂魄,就应该尊重他们的信仰,而不能因为他们穷,需要钱,就趁火打劫,用钱去收购他们的灵魂。当然这样一来,我也失去了许多难得的摄影机会。今天拍到一张马赛男孩的照片,纯属偶然,甚至可以说是他突然跳进我镜头里的,整理照片时才发现。
毋庸置疑,火山口是自然与动物爱好者梦寐以求的天堂,也是摄影发烧友最理想的目标地和竞技场。但对于我个人来说,今天却无疑是我摄影生涯中至大、至悲的一场恶梦。第一:因凌晨下雨,我光想着保护相机了,结果带了防雨罩,却忘了带备用电池和记忆卡;备用相机也由于卡将满频频发出警报;第二:好不容易见到了豹子(不是猎豹)(是cheeta不是Leopard),一激动,忘记了最后一次的设置是手动对焦,结果形象模糊,再想补救豹子已经跑了;第三:想助人为乐,把原先的好座位让给了伊万娜,结果我成了唯一没有“天窗”的人,失去了有利角度。唉,记得有一次摄影老师开车带我去很远的地方照相,可到了那里,他忽然因为什么原因又不想照了,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摄影需要情绪。直到今天我才体会到什么叫摄影情绪。有差不多半个小时吧,我坐着一动不动,害得小戴要跟我换座位,还一个劲儿地耍活宝逗我开心。
我企盼命运能再给我一次机会,重回大洞,最好是4、5月份的雨季过后,那时这里的草地将呈现一片翠绿,夹杂着粉红、黄色、蓝色、藕色和白色的花朵;在周边肥沃的火山壁上除了郁郁葱葱的绿树,还会有牵牛花,雏菊及罕见的蓝色苜蓿花争相斗艳;若再赶上湖面上火烈鸟竞飞,那遮天蔽日的火红奶白可就足令此生无憾了!
本来以为还要在火山唇住上一晚的,结果因为此地太贵,我们下午就拔寨了。
晚饭前,鲍勃归还我羊绒衫,并在所有人面前郑重大声地向我道歉,虽然大家都表现得事不关己,连眼角都不往这边瞥一下,但我相信每一个人都在倾听。我佩服鲍勃认错的勇气,也许换做是我,挺多悄悄地说声对不起。他同时又说,这封信对他来讲实在太严厉了,他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来思索。我说了没关系。但心知道此事还没有完,我只是不想当众跟他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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