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13,蚂蚁惊魂
半夜蚊帐掉下来,索性当了被。
4:30全体睡意惺忪地拆营拔寨,我时间宽敞,收了“床铺”下车帮这帮那的。我们今天要一直往东北方向开,能走多远走多远。小戴说如果不出意外,可望在天黑前到达预期目的地——赞比亚东部的Luangwa地区(卢安瓜)。
10点多路过首都卢萨卡,在一个购物中心停车,小戴给大家一个小时换钱、补充物资、上网、发明信片。可能因为是星期六,但见人头涌动,车辆穿梭,花团锦簇,椰树高耸,一派繁荣景象,只需把黑人和白人的比例倒过来,此地就可与美国佛罗里达州的任何一个shopping mall媲美。
我直奔网吧。这里的网吧一般都设在咖啡店里,经打听1美元20分钟,价钱公道,网速也不错。“维多利亚瀑布”时就想上网,但那里是10分钟1美元,而联上网就要半小时。
出来两个礼拜了,第一次能跟亲人说上话,顿觉百感交集,手不由发抖。虽然这次是团队行动,但我内心深处却深感孤独,似乎比以前真正的只身浪迹江湖更觉无助。看着先生和女儿的名字,心头一酸,指尖不禁流淌出几行泪水,激灵一下,又赶紧删掉;再打几行,再删。最后我打出来的句子是这样的:“哈哈,没生病,没挨咬,拍了好多的动物照片,爱你们。”抹了把眼睛,Send(发送)!下线。
出了网吧只剩15分钟了,待去银行换钱绝对来不及,我到超市去碰运气。一进门我就扬言:本人只有10分钟采购,若不能用信用卡只能作罢。那个经理摸样的人想了一下说你可以用。我很得意,因为刚才碰到鲍勃、赛治,他们都被告知这里不接受信用卡,那个经理一定是被我的气势镇住的。我发现这里的商品价格跟加拿大的差不多,我买了水和水果。回到车上,斯提娜正在抱怨防晒霜贵:一小瓶相当于19美元。是够坑人的,不过换一个角度看,坑得也有道理:人家非洲人天天晒,年年晒,祖祖辈辈晒,根本不需要防晒,这玩艺儿是人家辛辛苦苦去你们的地界拉来专为你们服务的,不宰你们一把哪还有天理?
郁闷。
这次出门更加充分暴露了我手脚不协调的弊病:胳膊不知道大腿在干什么,右手不知道左手在做什么,屡屡自残。前天更绝,本来想往脚脖子上喷驱蚊剂,结果方向拿反了,喷进了自己眼里,幸亏随身带了眼药水急救。不由想起了女儿,为她的将来太息一声,她和我犯一个毛病,丢三落四,毛手毛脚,不知我们是遗传了那位祖先的不良基因,或者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线,抑或是该着我们天生短路?
整整开了12个小时才到了海拔1800米的山腹营地。营盘不大,除了我们,只有稀稀拉拉几座帐篷,设施非常简陋,但防范却较以前的宾馆式营地还严,有高墙围着,还有配枪的警卫。小戴说附近小偷多,有一次,半夜一对父子叠罗汉欲爬进车窗行窃,被他发现,一拳打倒俩。他叮嘱我今晚要关上门窗,反正山中清凉,不会太闷热,他会睡在门外为我保驾。
我到底见到了什么呢?我见到自己的鞋上、袜上、裤上爬满了咬人的蚂蚁!特别是我雪白的袜子上堆积着密密麻麻的黑云,在白晃晃的车灯下触目惊心。有的蚂蚁已爬上大腿根部,我不敢再往深想它们长驱直入到了哪里?
为防蚊叮,我一到晚上就将长裤掖进袜子,但完全没有想到还要慎防蚂蚁。众目睽睽之下,我不愿继续出丑,放下餐盘跑上车,脱下袜子扔下车,然后大开杀戒。我用最强力的驱虫剂满腿喷射,双脚乱跺,连碾带踩。这些可恶的蚂蚁,就像已经钻进了我的心脏,我的血管,令我全身麻痒难耐。赛治上来问我在干什么,我说这么多人的吃喝都在车上,我不能把蚂蚁带给大家,他就拿来扫帚帮我清扫蚂蚁的尸体和尘土。我重新换过袜子,又喷上了药剂,然后惊魂未定,但装作若无其事地端起餐盘继续吃饭。刚吃一口,脖后一凉,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蛇。可怜我已经绷到了极点的神经再也承受不住这百上加斤的折磨,我又是一声尖叫,而且比上次更加凄厉。我的铁餐盘叮当落地,刀叉东一个西一个,连惊带吓加羞愧,我的眼泪终于不听话地流了出来。
多希望有一双臂膀搂住我说:不怕,不怕;多希望有个地洞能钻进去藏羞。在大家压抑的哄笑声中,我说声对不起,拾起餐盘将两次都完不成的晚饭统统倒进了垃圾。小戴拿来威士忌给我压惊,姑娘们也关注地围过来查看,都说没发现什么,可是我能肯定确确实实发生过什么。塞治又拿来了上次的药膏帮我涂抹,不大一会儿,大家纷纷散去。我察言观色,觉得又有什么事情不对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