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共生国际传媒】作者 胡宪
D6,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可以说心情真是好极了!
上车后不久,见前边传本子,我以为又是填写通讯录什么的,只等传到我。奇怪的是我前排的荷兰姑娘伊万娜写好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向后递给我,而是向右交给了挪威女孩儿斯提娜,明摆着跳过了我。正纳闷间,斯提娜的妹妹汉娜迈过她姐姐坐到我身边,让我继续编故事,并说你若不喜欢这个,可以另开一个头。
原来大家一人一句地在玩续编故事的游戏,这可难不倒我!我高兴地接过本子。可是,我连读数遍,不愿相信,越看心头越冷。
参团前看旅行社的杂志就注意到来非洲Safari的皆为白种人,报名时更落实了我将是第一个中国人,或说有色人种玩SAFARI的。自从大文豪海明威在1938年写下了充满野性呼唤的[非洲的青山]之后,欧美掀起了一股远征非洲狩猎的热潮。后来非洲国家纷纷独立并实行了野生动物保护政策,这二、三十年去非洲旅行又成为一些殖民主义者回味“主子”风光的不二时尚。因此长期以来,非洲SAFARI几乎已成白人的特权运动。难怪连日日接客的旅行社见到我也会大惊小怪。 我曾担忧过,也曾设法拉中国人入伙,也一直提醒自己不要有种族成见,不要过于敏感,然而……
一股冷气从心头钻进骨头,我不由挺直了脊梁。我没有听汉娜的建议去起编另一个故事,而是用印刷体续写了一句话:“犀牛觉得很难过,决心亲手为自己做一杯可口的柠檬汁。”然后把本子还给了汉娜。
我慢慢地抬起头,眼前竟恍惚浮现出“八国联军”进攻北京的情景。我认不出本子上那些不同的笔迹都出自何人之手,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
是谁?是谁挑起了种族间的仇恨;是谁?是谁埋下了团队不和的种子……我恶狠狠地向他们一个个望过去:是鲍勃?那飞扬跋扈的美国佬;是路易?那自以为血统高贵的南非殖民者后裔;是卡门?那红发尖鼻,至今没和我说过一句话的瑞士人?还是伊万娜,那又肥又丑的荷兰女……我虽排除了身为玻兹瓦纳农场主后人的司机小戴,法国人赛治和他持意大利护照的妻子艾瓦琳,以及挪威姐妹,但此时我相信他们在背后一定也同样嘲笑过我,我恨他们每一个人!数一数,不多不少,九个人来自八个国家,不是八国联军是什么?!我越想越气。
我解开安全带,让自己坐得更直,然后像以往碰到不顺心的事情时一样,在心中和自己说起话来:你!你要自尊!你要自强!你没有什么可自卑的。你岁数最大,你学历最高,你活儿不少干(也许干的太多了),你小费不少给(以后自己掌握,不跟他们攀比了),你的照相器材好得令他们傻眼,你祖国的历史比他们的全加都长!
我拿定了主意从此时起与所有人拉开距离。我要让他们知道中国人是有尊严,有脾气的!我一上午不再说话,板起了脸,将怒气挥向每一个人。
团队再没有了笑声,我听到赛治批评鲍勃的低语。
一路向西到了万盖(HWANGE)。像是要将形势进一步恶化,中午出了件更离谱的事。同样出于旅游淡季的原因,代替住帐篷的是大倾销的特色酒家。老板是个高大银发的白人,他趾高气扬地宣布五间豪华阁楼已准备妥当。其他8个人都跟着女服务员走了,我看了看疲惫的司机小戴,就按自己的原定方案提出我可以睡在车上。但老板说不行,这里蚊虫凶猛,一般的蚊帐不管用,但若关上车窗非闷死我不可,然后说要为我另开一间房。
过了一会儿,老板的两个十来岁的儿子抬着个单人床垫笑嘻嘻地让我跟他们走。路过清澈的游泳池,踩着碎石小径,看繁花似锦,一幢幢草木结构的高脚小楼尽显赤道风情。走到最后一栋,才登上几蹬台阶,立刻看见成群的大象、猴子、还有叫不出名的鹿类在 200米开外的湖畔饮水。
进了屋,一个背着孩子的女佣正在整理床铺,我高兴地问:“我是不是和你同住?”男孩儿在一旁答道:“不!你将和‘一对儿’(couple)同住”,说完相视坏笑。我又一次愣住,心中泛起四个汉字:岂有此理!
这阁楼一进门是木桌木凳,半面墙是高卷的竹帘算是窗;当中一张双人床,双人床脚下是张单人床,两床之间仅可一人通过。我看见队友赛治和艾瓦琳的旅行包摊在地上,估计那couple就是他们,此时忙着看动物去了。
我对女佣说:“你不用给我铺床了,我不会睡这儿的。”看她背兜里的孩子,头和身子不成比例,眼大突出无神。我从包里翻出营养粑递过去,那女人的感激涕零叫人心酸,难以为情。我好想对这位漆黑如墨的女人说,你住哪里,能让我住到你家去吗?
我猜想是小戴想为公司省钱,而店老板赚不到钱诚心让我们难堪,或者期待我拒绝入住逼旅行社另开房间。我没有和“流浪者”公司签过任何合同,是加拿大的旅行社违约,我只能回去后找他们算账。订合同时讲好的:我同意与女人同住;如果落单,我将单住不另付费;我不会与男性同屋。现在我不想再招烦恼,也不想被人利用,更不想去问那四个女孩儿,既然必须三人同屋,为什么竟没人愿意将我收容。
一时间思路很乱,我放下包,去餐厅吃午饭,没进门便听到队友们正在相互指责。艾瓦琳责备鲍勃的故事开头太坏,鲍勃埋怨汉娜不该把本子让我看。见我到,大家马上安静,空气中弥漫着无措无奈无辜无趣无聊种种情绪。我依然不说不笑,但我感觉到有人没话找话地在极力修补裂痕,特别是路易,被我碰了钉子后,小声跟鲍勃报屈道:“I tried to make up for you, man!(我在试着帮你挽救)”。当大家闷头围着长桌吃饭,连最贫的小戴也不言不语时,我大声说道:“赛治,艾瓦琳,谢谢你们两口子接纳我共度良宵!”我笑得似喜似悲,相信每一个人都听出来了。我洗了自己的餐盘,顶着炭火般的烈日离开了人群,走向兽类。
我知道一个24小时绑在一起的集体,只要一个人不痛快,大家的日子都别想好过。而这正是我此刻想要传达的信息:本中国老太生气了!
眼前,近百只非洲大象正在骄阳下饮水。在湖与瞭望亭之间有一个两米见方的水池,三只雄象争抢着把鼻子伸向同一个地方,有时它们轮流着相安无事,有时则怒吼着扇耳挺鼻相向,旁边另有几头“象”视眈眈的家伙跃跃欲试,但总没有机会靠近。问过老板妻子才知道那是他们特意设计的人工水源,其水质比天然湖更加清凉,目的是引发象群之间争斗,平添趣味于游客,特别是可吸引摄影爱好者。
瞧,人类多么聪明,又多么险恶!大象们知道吗?
下午又不知和谁签了“生死文书”,登上同样的越野敞篷车去万盖国家公园——与我们住所只一道电网之隔——进行第二次game drive(碰运气式的驱车游观野生动物)。像有默契似的,和我同车的都是跟我没“梁子”的人:挪威姐妹,赛治夫妇。
Hwange国家公园是非洲著名的掠食性动物之家。成群成队的大象、斑马,野牛(buffalo)、长颈鹿,无需寻找,入眼皆是。斯提娜跟向导说:“我们不要看大象、长颈鹿了,我们要看狮子和豹子。”开呀开,眼看太阳下山,愿望难以实现了,忽然前方大批的麋鹿,斑马狂奔起来。司机说:来了。我们逆着动物奔跑的方向开过去,果然远远一片开阔地,一头母狮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望着飞扬的尘埃一动不动,即威风凛凛,又楚楚动人。看她那样儿,绝对没有猎食意向,倒像在委屈地诉说:“你们跑什么呀跑,我不过是想交个朋友。”
同伙都说;“宪,快用你的长镜头照下来,回去气他们。”可惜光线已暗,照出来的都不够理想。和另一辆车会师时,同车伙伴还是起哄似的大喊:“我们看见狮子了!宪有证据。”鲍勃和路易也夸张地大喊:“不信!不信!宪,快拿来给我们看看!”我淡淡地说:“虚了。”
我不帮厨,只洗自己的碗,自由散漫。晚间例会时,小戴宣布下一站“维多利亚瀑布”将有一个狂欢自费餐,30美元一位,现在收钱。我斩钉截铁地说:“我不参加!”静寂中,不知谁的小声音在嘀咕:“那狂欢还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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