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共生国际传媒】
编者按:今收到加中友谊促进会会长朱九如女士投稿,公布她与加拿大滑铁卢大学李彦教授近期通信。内容深邃,情感真挚,发人深省,特与刊登。
给朱九如女士
李彦
1939年11月26日,在白求恩牺牲两个星期之后,《渥太华晨报》上刊载了一则消息。
一位医生离去了
诺尔曼•白求恩医生在中国逝世了。他是为拯救在战火中负伤的中国人而献身的。有人说,白求恩是个共产党。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为了人类的幸福,他放弃了所拥有的一切,包括舒适奢侈的生活、专业领域里的成就,而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险,并最终牺牲了。难道说,这还不足以证明他的高尚品格,并值得人们怀念吗?
在他为西班牙内战付出了全部身心的奉献之后,白求恩又转赴中国。在年仅四十九岁时,便因做手术时血液感染,长眠于那块土地上了。
我们无需质疑,他奉献出生命,是否因为他是个共产党员。我们只需知晓,他是一个勇士、一个拥有高尚的灵魂、充满慈爱与同情怜悯之心的基督徒,便足矣。而这一切,都是超越了信条、教义、意识形态的东西。
时至今日,不少学者和白求恩研究专家,仍然秉持着上述观点。我能够理解他们的苦衷。
自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以来,麦卡锡主义的白色恐怖便席卷北美大地。为了生存、自保,不少白求恩当年的战友,都纷纷退出了共产党组织。也有的人,甚至故意放出风声,把自己打扮成曾与白求恩进行过斗争的“英雄”。人性的懦弱,实在可怜。
污名化的硝烟,弥漫了全球,早已混淆了是非界限。
也许是出于夹缝求生的需要,也许是不甘心一位伟大的英雄形象被淹没在反共思维的浪潮下,于是,善良的人们,试图为白求恩罩上“披着红色斗篷的人道主义者”这样一道光环,以此淡化他的政治色彩。
人们似乎都陷入了画地为牢、作茧自缚的误区之中,无法跳出非此即彼的思维局限。
假如白求恩在天有灵,他会怎样看待人们在他身后的争执呢?
假如人们能够看到,在红色和白色之间,存在着大片交相融合的地带呢?
假如人们肯于承认,这两种信仰并非截然对立,而是源于一体,那么,这种争执便毫无意义。
遗憾的是,狡猾的政客们,岂肯放下早已玩得烂熟的双标利器?
一位著名的加拿大教授曾忧心忡忡地提醒我:“白求恩不应该只是作为中国人所念念不忘的英雄,而应该有更多的加拿大人,加入到缅怀纪念他的队伍中来,这个世界才会有希望。”
对双方世界所呈现出的这种巨大反差,其实我早已想开了。
白求恩是一个国际主义战士。他不仅仅属于出生成长的加拿大,也不仅仅属于他所奉献牺牲的中华大地。与众多默默无闻的英雄们一样,他们之所以可敬可爱,皆因他们是真诚的信仰者。而他们所代表的理想主义精神,本就属于全人类共同拥有的宝贵财富。
“努力前进吧,为了人类美好的未来!”这是白求恩82年前留给人们的最后一句话。
(2021年12月12日 写于滑铁卢)
给李彦老师的回信
朱九如
尊敬的李彦老师您好,
如同每一次收到您的文字一样, 我都会被您的文字所吸引;这一次更是这样, 就是您讲出了一个我们不应该总是在回避的问题, 这个问题也一直以来困扰着我, 我有时候甚至很痛苦。痛苦不知道应该怎样告诉我的孩子们。
“诺尔曼白求恩是谁 ?” 本地朋友反问我。 我诧异的表情让他觉得很奇怪。 “他是加拿大的医生,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帮助中国抗日并长眠在那里。” 我想一股脑把白求恩感天动地的故事讲给他听, 看着他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我接着问他知道白求恩是加拿大全民免费医保的早期倡导者吗? 他摇摇头并表示不感兴趣。这是十几年前的一个场景,类似这样的场景后来也发生过。
前一段时间参加了由“ 中国团结委员会“组织的《白求恩大夫:来自加拿大的中国传奇英雄》线上活动, 出席者Ian Watt 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讲述了白求恩在加拿大所受到的“冷遇“, 他说他到了中国后才从中国人的口中知道了这样一位伟大的加拿大人, 在加拿大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白求恩。
为什么在中国家喻户晓的白求恩的故事, 在加拿大却鲜有人知? 是什么让他被“雪藏“?
尊敬的李老师, 您在来信中说 “ 自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以来,麦卡锡主义的白色恐怖便席卷北美大地。为了生存、自保,不少白求恩当年的战友,都纷纷退出了共产党组织。也有的人,甚至故意放出风声,把自己打扮成曾与白求恩进行过斗争的‘英雄’。人性的懦弱,实在可怜。“ 是的,麦卡锡主义的受害人数难以估量。 著名的查理·卓别林, 罗伯特·奥本海默,钱学森,被处死的罗森堡夫妇等。罗森堡夫妇被执行死刑时,即使面对电椅时仍然否认一切指控。两人被判决死刑之后,因为害怕会遭到反共人士的报复,没有亲戚敢领养他们的两个孩子。我是流着眼泪看这段记录的。麦卡锡主义,残害了多少的家庭 ?政治意识形态的迫害,给多少无辜的人治罪?只因为他们对现实失望,表现了对另一种美好的追求。风声鹤唳的年代,白求恩被深深地埋葬。
再看看今天, 麦卡锡主义的阴魂有死灰复燃的趋势, 只不过这次所针对是另一个国家而已。“假如人们看到红色和白色之间,存在着大片交相融合的地带呢?假如人们肯于承认,这两种信仰并非截然对立,而是源于一体,那么,这种争执便毫无意义。“ 是啊,有些人看到了这种源于一体的信仰,也看到了红色与白色都是世界一部分的美景,像您 ,像我所接触到的一些朋友, 他们坚信这个世界有一种理想,这种理想是人类文明的动力 。 可有些人没有看到,这不能怪他们, 要怪也要怪那些让他们只能在一个小圈子里生活的大环境, 他们中大多数没有可以看外面世界的机会。 还有一些人,他们看到了这两种信仰并非矛盾, 也是一体, 可他们却为了政治的目的, 玩弄双标的利器,用谎言去愚弄大众, 来证明他们存在的意义,这些人就是狡猾无耻的政客们。
有一次不知怎么与孩子们提到了这个理想,他们说我被“洗脑”了 ,当时孩子们这样的说法让我十分错愕。 因为他们还是学生,处于单纯求知欲正强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让她们自己去选择, 而是出于政治的原因统统地诋毁去掉? 当时我非常的心痛。 幸运的是,他们最终还是认同了我这个被“洗脑“ 的观点,只是觉得像宗教提到的乐园。 我知道他们还小,理解终究是有限的, 可至少他们不再觉得这种理想是“洪水猛兽”。
近几年我看到了您为宣讲白求恩所作的一切, 还记得上次您来魁北克孔子学院我们的相聚吗? 您的《尺素天涯》很好看,看到一位网友写道: 每当看到前者逢中必反、拼命诋毁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一切,而后者又唯中国独尊,不能忍受一句指责中国弊端的言论,我总是感觉很沮丧,甚至绝望。我知道,能为两国友好助力的,肯定不是这类“愤青”,但是谁呢?读了李彦的《尺素天涯》,这个一直萦绕心头多年的困惑,终于有了答案,这也是我找到的答案。
尊敬的李老师,我愿意用您的这段话做结尾:
“白求恩是一个国际主义战士。他不仅仅属于出生成长的加拿大,也不仅仅属于他所奉献牺牲的中华大地。与众多默默无闻的英雄们一样,他们之所以可敬可爱,皆因他们是真诚的信仰者。而他们所代表的理想主义精神,本就属于全人类共同拥有的宝贵财富。”
朱九如
(2021-12-19 写于蒙特利尔)
编辑:胡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