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共生国际传媒专家论坛】 文 / 王学信
编者按：满清入主中原后，为长治久安计，始由武功转向文治，由皇家率先垂范，继承、研习更先进之汉文化，风气所开，满蒙八旗子弟涌现诸多人才，成为当时朝野的一抹亮色，促进其融入中华民族多民族整体。本媒体作者王学信先生以翔实史实回顾这一过往，冀读者能以更多角度了解那段历史。
公元1644年，似乎注定是个“多事之秋”，先是李自成百万农民军兵临京师，继而，刚愎自用、刻薄寡恩之崇祯帝在犯了无数错误之后，在秉笔太监王承恩随侍下，自缢于煤山老槐树。而李自成农民军进城后迅速腐败，加之内外举措失当，在吴三桂10万关宁铁骑与多尔衮八旗劲旅的夹击下，大败山海关，奔逃西安，最终被地方团练杀死于湖北九宫山。随后，满清贵族以八旗弧矢之威，震荡四方，经惨烈争斗，灭张献忠，扫南明，终于君临天下，定鼎中原。
当满清贵族成为全国最高统治者后，清初的八旗子弟依然强劲果毅，战则奋勇，在其后的平定三藩之乱，收复台湾、澎湖，驱逐沙俄，平定准噶尔部，改土归流，以及遏守西北、西藏边陲诸役中，均立下赫赫战功，成为名副其实的武装强力集团。
清廷定鼎，由武功转向文治
清皇太极
随着全国局势渐趋稳定，清廷要在偌大帝国实现有效统治，仅凭“马上”是不够的，这就需要大批忠诚于朝廷的能员干才。然而，人才从哪里来？满洲八旗、蒙古八旗、汉军八旗、包衣(满洲世仆)，连同其眷属不过百万之众，除了拱卫京师，还要驻防承德、盛京(沈阳)、吉林、瑷晖、江宁(南京)，荆州、杭州、成都、西安、宁古塔、乌里雅苏台、库伦、迪化(乌鲁木齐)、伊犁、张家口等一百余处紧要之地，且满人不习汉语，汉官不谙满语，施政之难，亦可想而知。
其实，早在入关前，清太宗皇太极已在努力“振兴文治”，令达海等人翻译《四书》、《通鉴》，大学士范文程主持翻译《三国演义》，使八旗子弟8岁至15岁“俱令读书”。相继培养出一批兼通满汉语言文字的八旗满洲子弟，如额尔德尼、鄂貌图、希福、硕色、索尼、萨哈连、武纳格等。入关之后，世祖福临即训示八旗子弟“处则为真儒，出则为循吏”，通过“兴文教，崇经术”，习学“六经诸史”、“道德经济”，谨记“先贤之训，仕优则学”，于“政事之暇，留心学问”，修德业，广见识，以“佐朕右文之治”。
康熙
康熙继位后，更是着力倡导“移风易俗，莫过于读书”，要求“穷乡僻壤”亦要建立学校，而文武扈从出巡，也要“各携诸书”，于“古今得失，加意研究”。雍正以后诸帝同样“谨庠序之教”，着意培养八旗后备人才。
从顺治元年，朝廷即谕令八旗官员及满族勋臣子弟入国子监学习，继而设立八旗官学、八旗觉罗学、左翼宗学、右翼宗学、内务府咸安宫官学及景山官学，以及八旗义学等等。与此同时，各地驻防八旗子弟学校亦纷纷设立，凡八旗子弟无论贫富，均享有了入学受教育的机会。于是，大批满蒙八旗子弟勤学苦读，全面研习经史典籍、诗词歌赋、金石书画，深受汉族传统文化熏陶，以至“人才蔚起”，不少人成为国家栋梁之材。在相对公平的科举考试中，有相当数量的学有所成的八旗满蒙子弟，通过严格的县试、乡试、会试、殿式等考试，金榜题名，获取了进士资格，成为“国家干城之选”。
应该说，在全面学习、继承汉族优秀传统文化方面，清代诸帝，连同皇子、王公、勋贵中不少人都身体力行，率先垂范，给满蒙八旗子弟做出了很好的表率。
据史籍记载，少年皇帝顺治“经书史策，手不释卷”，“诸子百家，莫不博涉”。康熙追述少时读书事，说：“朕自五龄即知读书，八龄践祚，……日所读者必使字字成诵，从来不肯自欺。”承继大统后，尽管日理万机，仍“读书至三鼓”，“于典谟训诂之中，体会古帝王孜孜求治之意，期见之施行”，以至十七、八岁时，因读书过劳而咯血。
为皇子侍读的福敏曾记述：“侍皇四子、皇五子读书，朝夕趋随，无间寒暑。侧见诸皇子勤学好问，沉潜乎诗书之府，涵泳乎道德之林，究至理之精微，综百家之旨趣。旁搜远绍，惟日孜孜，融会贯通之余，各出其心，所独得作诗歌、论赋日积而多。”乾隆帝登基后也说过：“朕性耽经史，至今手不释卷，游逸二字，时加警省。”
苦学之下，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诸帝在汉族传统文化领域均达到了极深的造诣，而简仪亲王德沛则属王公亲贵中的佼佼者。他是郑庄亲王后裔，从小崇尚儒学，“惟愿百年后，于孔庙中命块冷肉耳。”乾隆初年，德沛任礼部侍郎兼国子祭酒，“每入学，摩挲俎豆，不忍诀舍，尝集太学诸生，讲《大学》首章，听者千余人，靡不悦服。”其后，他屡任封疆大吏，每到一地，“务立书院，聚徒讲学”，平生著述亦甚丰。时人评曰：“学术之正，政治之醇，莫如简仪亲王德沛。”
古人云：“上有好者，下必甚焉。”在清初诸帝及皇子、王公的带动下，满蒙八旗子弟在习骑射、通满文的同时，读经史、作诗赋渐成时尚，至乾隆初年，都下“弦诵之声，夜分不绝”。其中一批批出类拔萃者，竟至蟾宫折桂，著述骄人。清代满族大儒完颜•阿什坦在《重经史以养人才奏》中指出，京城八旗子弟于康熙年间已“家诵户习，行见人才盛，文治兴，而英隽辈出矣。”
从顺治丙戍年(1646年)至光绪甲辰年(1904年)，在258年中，朝廷殿试凡112科，各省“擢大魁者”，即状元及第，满蒙八旗子弟则有满族麻勒吉、图尔宸和蒙古族崇绮三人。仅顺治、康熙、雍正三朝，满蒙八旗子弟荣登文榜，进士及第者即多达240人，其成长之速，亦足可观。自满清入关到宣统逊位，由进士出身而官至督抚、部院一、二品大员的满蒙八旗子弟几近400人。虽然在数量上尚远不及其它途径出身的八旗子弟，如恩荫、特赏、军功等等，但亦足令人刮目相看。
顺治九年壬辰科会试，麻勒吉，瓜尔佳氏，满洲正黄旗人，夺得“会试第一，殿试一甲第一”，为壬辰科状元，授翰林修撰。因其兼通满汉文，气度老成，被擢为弘文院侍讲学士、内阁学士、经筵日讲官。累官两江总督、步军统领及编纂太祖、太宗圣训副总裁。顺治十二年乙未科状元为图尔宸，后任工部侍郎。被康熙帝称为“我朝大儒”的完颜•阿什坦系顺治九年进士，他是满洲正白旗人，博通经史，满汉文俱佳，任《实录》纂修官，译有《清文大学中庸》、《清文孝经》、《清文通鉴总论》等，并使其家族成为满汉文翻译世家，代有传人。
鉴于顺治时，八旗满洲、蒙古子弟汉文水平尚难与汉族士子匹敌，开科时，“用满文，另为一榜”，直到康熙六年，始谕令“满洲、蒙古、汉军与汉人同场一例考试。”
康熙、雍正朝满蒙八旗子弟已人才迭出
纳兰性德
康熙朝满洲八旗子弟金榜题名，且文声卓著者，有德格勒、徐元梦、觉罗满保、纳兰性德、福敏、阿克敦、春山、塞楞格、留保、鄂尔奇、牛钮、法海、阿金、文明、海宝、朱兰泰、德龄、和素、国涟、索泰、何溥诸人。
福敏，富察氏，为满洲镶白旗人，康熙三十六年进士。初选翰林院庶吉士，后侍读幼年乾隆。雍正即位，擢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迁吏部侍郎。相继出任浙江巡抚、左都御史兼翰林院掌院学士，复出署湖广总督。累官至吏部尚书、刑部尚书、协办大学士。乾隆三年，擢武英殿大学士，兼工部尚书，加太保、太傅。卒年84，乾隆亲奠，赠太师，入祀贤良祠，谥文端。福敏性刚正，廓然无城府，乾隆帝晚年忆及福敏，犹深深感念：“冲龄就傅时，启迪之力多也。”
八旗才子纳兰性德为满洲正黄旗人，叶赫那拉氏，生于大学士明珠之家，受教于文坛名士徐干学，与江南才子顾贞观、朱彝尊、陈维菘、姜宸英诸人游，“竭其肺腑，无所不谈”。18岁中顺天乡试举人，越三年中两榜进士，殿试时，他条对剀切，书法遒逸，“读卷执事各官，咸叹异焉”。纳兰性德虽英年早逝，年仅31岁，但著述颇丰，有《礼记陈氏集说补正》、《合订删补大易集义粹言》、《黄钟通韵》、《词韵正略》、《通志堂集》、《渌水亭杂识》、《通志堂经解》、《今词初集》等。纳兰“以清才著，其词缠绵清婉，为当代冠”，以至词家叹曰：“纳兰容若，南唐李重光后身也。”李重光即南唐后主大词家李煜。
值得提起的，还有德格勒、徐元梦二人。德格勒是满洲镶蓝旗人，康熙九年进士，选翰林院庶吉士，旋授翰林编修，累擢侍读学士，日讲起居注官，翰林院掌院学士。大学士李光地“极称其贤”，面奏康熙称其“学博文优”。徐元梦系满洲正白旗人，舒穆禄氏，康熙十二年进士，精通满汉文，其翻译独步一时。曾任侍讲学士、日讲起居注官、上书房满洲师傅，“授诸皇子读”。后任左都御史、掌院学士、《明史》总裁，署大学士，卒年87，赠太傅，谥文定。
另一翻译大家是完颜•阿什坦之子和素，他以翻译“绝精”而着称。译有《清文左传》、《清文三国志》、《清文黄石公素经》、《清文菜根谭》、《清文琴谱合璧》、《清文金瓶梅》等，时人无出其右者。
阿克敦，字仲和，章佳氏，满洲正蓝旗人。康熙四十八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翰林编修，历侍讲学士、侍读学士、内阁学士、兵部侍郎、《圣祖实录》副总裁、《国史》、《会典》副总裁、翰林院掌院学士、国子监祭酒、广州将军、署两广总督、镶蓝旗满洲都统、刑部尚书、协办大学士、太子少保、步军统领、镶白旗汉军都统。乾隆二十一年卒，赐祭葬，谥“文勤”。阿克敦勤于王事，政简宽仁，居刑部十余年，平恕易简，史有称焉。其子阿桂，后亦长刑部，屡将大军，于平定回疆、大小金川、缅甸扰边、廓尔喀叛乱及收复台湾均有殊功，累官武英殿大学士。死后赠太子太保，祀贤良祠，配享太庙。
尹继善
雍正一朝，满洲八旗进士有尹继善、鄂容安、鄂乐舜、开泰、双庆、介福、贵昌、西成、昌龄、嵩寿、和明等。其中鄂容安为名臣、大学士鄂尔泰长子，鄂乐舜为其子侄辈。
尹继善，章佳氏，满洲镶黄旗人，大学士尹泰之子，雍正元年进士。由庶吉士授翰林编修，迁翰林侍讲、内阁侍读学士，任两江、川陕、云贵总督，累官御前大臣、文华殿大学士、翰林院掌院学士、上书房总师傅，赠太保。乾隆尝云：“我朝百余年来，满洲科目中，惟鄂尔泰、尹继善为真知学者。”尹继善政务之暇，最喜吟诗填词，生平所作凡1750余首，其作品“情深有思”，以清词丽句称于一时，有《斯文精粹》存世。
鄂容安，字休如，西林觉罗氏，满洲镶蓝旗人，大学士鄂尔泰长子。他是雍正十一年进士，选庶吉士，初任军机处章京。乾隆元年，迁翰林编修、南书房行走、国子监祭酒、兵部侍郎，袭三等伯爵，加号“襄勤”。累官河南巡抚、山东巡抚、江西巡抚、两江总督、太子少傅。鄂容安节用爱民，兴修水利，清正廉明，官声甚着。后伊犁阿睦尔撒纳叛乱，回部多有响应，鄂容安奉旨参赞军机，率部力战不支，殁于军中。史载：“内阁拟二谥请上裁，以翰林起家者例谥‘文’，至是拟‘文刚’、‘文烈’。上抹二‘文’字，谥‘刚烈’。图形紫光阁，上亲为之赞，有曰：‘用违其才，实予之失。’盖重惜之也。以次子鄂津袭爵，官至伊犁领队大臣。”（待续）
（编辑：胡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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