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共生国际传媒慢游天下频道】
大峡谷(Grand Canyon)之行
作者:胡宪
图说:作者和女儿
连载四:藿香正气
等我们拆完帐篷、收拾停当、办好手续,赶到出发点时,已经八点半了。常识告诉人们最好在五、六点钟出发,此时我四下环顾,前无去者,后无来人。
到“幽灵牧场”有三条路,一条很陡,只有专业登山的才敢问津;另一条较缓,途中还有三个供水的中间站,但路程很长。考虑到我们时间紧,妞妞和小玉年轻,我和威廉有登山经验这三方面因素,我们决定选较陡、但也较短的第三条路——隐士小道(Hermit Trail)。这条路又叫“膝盖板斧”(knee hammer),我理解,因山石路不平难行,对人膝盖的挑战犹如斧凿一般。
我们每人的登山包里都装着干粮、饮水和应急用品,由于温差大,还需带些衣物。威廉的包最大最重,唯一的男子汉嘛,理所当然!
路过“STOP”牌时,谁也没有说话,望都不望上一眼,各自明白,这是一场冒险。
点击华人会广告图片可下载华人会APP
大汗淋漓地又走了两个多小时,进入名不虚传的“死亡”地带。太阳火球似砸上头顶,笔直的峭壁笼屉般蒸烤着外皮和内脏;防晒膏抹了一层又一层,没有树丛,没有岩洞,坐在石头上会烫屁股。我在前边打头阵,半天没听到押后的威廉,不免有些担心,回头一看果然吓了一跳。但见他满脸通红,眼里尽是血丝,问话不答,脉搏几乎摸不出间隙,这是典型的中暑,而且已到危险边缘。我让自己镇静,扯下他的大背包,取出“藿香正气丸”,哪还管什么“每次一至两粒”,倒出十粒命令他全部吞下,坐在原地,又将饮用水淋他头上。中药发挥了神奇功效,不大一会儿威廉就感觉好多了。趁他不注意,我将他包里的东西拿出一些分装进我和妞妞的包里。
图说:每遇紧急情况,17岁的女儿都不用我说,自动顶上
妞妞侦察一番回来说,前方不远有个中间站。所谓中间站是木板搭的三间茅厕,我们席地坐在板檐下休息,幸亏封闭不错,全无异味。这时远远走来一位杵着杖,身材瘦小的亚洲姑娘,与所有人都恨不得脱光大相径庭,她身穿长衣长裤,顶着个带帷幔的宽檐帽,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
见她半天才从厕所出来,面色灰败,目中无神,我禁不住用英语问她从哪里来,她说来自台湾,原来是同胞!我们改用国语交谈,她说昨晚跑肚,拉了一夜,可今早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女士通铺位,不想放弃,咬牙坚持,而她男友却因无男士空位不能同行。
我心中激烈开战:只剩14粒药了,明天上山还不知会怎样?别看它只值几毛钱,却是我先生的救命丹了!可我的心能佯装不见吗?
终于,我哆哆嗦嗦地掏出6粒“藿香”,一脸“正气”地对她说:“你看说明,这药也治泻肚。对不起,我不能全给你,因我先生岁数大了,他也需要。” 有生以来,我头一次为自己如此小气而羞愧……她看也不看,放嘴里三粒,又将另外三粒郑重收好,不到五分钟又继续赶路了。
我知道我们也必须上路了,否则将错过五点半的晚饭,而这里“不近人情”的铁律是:过时不候!等我们终于过了“鬼门”铁索桥,找到谷底“幽灵”客栈时,我的腿已僵硬得不能打弯。
我们的石木屋是11号,有两个上下铺,一个抽水马桶。妞妞指着门后贴的细则让我看,这一看不由我暗暗叫苦。由于这里唯一的运输工具是骡子,每天一趟,驮来公共食物,驮走公共垃圾,能力非常有限,所以要求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垃圾负责,一片纸也不许留在谷里,必须统统背上去!光知道沿途不能丢垃圾,我本打算在这里把所有的空瓶和衣物都扔进公共垃圾桶,以便轻装上山,这下可全完了!
晚餐时我找到管理员讲了威廉的状况,我说:“看这一屋子人,大都是青壮年,而我和先生加起来都过一百岁了,我不认为明天我们能走出山……”他给我看长长的候补名单,又解释说,虽然可以雇直升机,花2500美元暂且不说,还只能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予以考虑。谷底狭窄,时有暗风,飞行和降落都非常危险。见我言辞恳切,他答应帮我们争取。
临睡前,那个台湾姑娘来了,说姓袁,父亲是福建人,妈妈是高山族。她说药很管用,已经止泻了。她打算拂晓出发,特来告别。她还建议我们学她外婆民族的传统,不让皮肤暴露在烈日之下,看似捂得很热,实则保住了体内水分。留下电邮地址又再三道谢后,她含着眼泪走了。(后来很多年我们都保持通信,直到她跟男友分了手,说心情不好才断了联系)(待续)
(2020年8月1日重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