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海钩沉】
辜鸿铭论人一二事
作者：夏新民
辜鸿铭臧否人物，喜剑走偏锋。嬉笑怒骂，尽在其中。
壬寅年（公元1902年），张之洞奉旨入京。梁鼎芬、辜鸿铭等张府重要幕僚与之随行。
梁鼎芬，清光绪六年（公元1880年）进士。光绪九年授编修。他年少得志，却因弹劾李鸿章，指责李在越南问题的中法协议上处理失当，开罪慈禧，以“妄劾”罪被连降五级，到太常寺去任司乐闲职。他愤而辞官，南归回乡，任惠州丰湖书院院长。适张之洞督粤，欣赏梁的才华和品格，邀请他出任肇庆端溪书院院长。不久，又任广雅书院首任院长。以后，又随张赴武昌和南京，主持两湖书院和钟山书院，是张府幕僚中被第一倚重的人物。
梁受张之洞特保，以候补道员身份，亦奉旨召见。朝中遇到锡良。后者见到张之洞幕僚纡余为妍，卓荦为杰，不仅感叹道：“咱们这种人，如何配得做督抚？”
有客就此事评论，对辜鸿铭说，“今日欲观各督抚之器识才能，不必看他作事，但看他用人；不必看他所委署差缺之人，但看他左右所用幕僚，即可知其一二。”辜答道：“连他左右幕僚亦不必看。欲观今日督抚之贤否，但看他吹牛毴不吹毴（逼）。”
锡良，字清弼，蒙古镶蓝旗人，晚清名臣。为官三十七年。先后任山西知县，河南巡抚，云贵总督等职，以正直清廉、清政务实而著称。辜鸿铭评道，“如锡清帅其人者，可谓今日督抚中佼佼者矣。”
可见，辜鸿铭心中的吹牛毴者，非锡良也。
丁未年（公元1907年），张之洞与袁世凯由封疆大吏同入军机。其时，袁对德国公使曰：“张中堂是讲学问的，我是不讲学问，我是讲办事的。”袁的幕僚将袁项城此洋洋自得之说，转告给辜。辜鸿铭随即回道，“诚然。然要看所办是何等事。如老妈子倒马桶，固用不着学问，除倒马桶外，我不知天下有何事是无学问的人可以办得好。”
这话读起来畅快淋漓。但转念一想，似乎略嫌尖刻。也与辜老夫子的身份，大相径庭。
实际上，老夫子论人论事，还是能够跳出自己所处的环境，持公允论的。例如，他曾将隔壁雄主袁项城，与自家伯乐张文襄作过对比，曰：“一国之人之身皆穷而国能富者，未之有也。”“中国欲图富强，则必用袁世凯辈。”“文襄帅天下以富强而富强未见，天下几成饿殍。此盖其知有国而不知有身，知有国而不知有民也。”
在袁张二人之间，辜亲疏有别，不言而喻。他上面的这段话，既非违心，又非迂阔。言为心声，是也。
辜鸿铭作为一代怪杰，标新立异，好出奇语，再正常不过了。就像晚清覆灭，共和以后，满天下的人都剃去了辫子，他仍然戴上瓜皮一帽，留下长长的一束父母之发招摇过市。时人对此评论说，“如果此刻天下的人，都保留长辨，他一定会第一个剃去。”
噫，辜老夫子乃一时俊彦，学贯中西。他有资格，有本钱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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