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传媒】夏新民：熊希龄“晚婚”轶闻

【加拿大共生国际传媒文苑】夏新民

七绝：晚年读书有感/夏新民
 

沧桑苦乐晚来知，炳烛蹒跚不入时。

摘句寻章惟自喜，莫嫌齿豁读书迟。

一枝堂斋主 子序书

熊希龄“晚婚”轶闻

熊希龄的“晚婚”，是指他晚年再婚的一段经历。与上世纪七十年代，国家为控制人口，劝诫适龄青年的“晚婚晚育”之“晚婚”，迥然有异。

他的“晚婚”是其66岁时，与时年37岁的毛彦文女士成婚，年龄差别近30岁，俗称“老少配”。当年在上海滩轰动一时。一千年前的北宋，一、二十年前的当代，也都曾演映过类似的人间喜剧。相同的，都是本色演出。不同的，主角们的色彩，五彩缤纷，各有不同。

网络照片：熊希龄与毛彦文合影

熊希龄，字秉三，别号双清居士。曾任北洋政府第四任国务总理，是民国时期著名的政治家、教育家、慈善家、实业家和社会活动著名人士。

他少小聪颖，有神童之誉。熊十五岁中秀才，二十二岁中举，二十五岁高中进士，旋即被点为翰林。其仕途起步，可谓一帆风顺。

那时，年少的熊，春风得意，“荣登巍科，蜚声词苑，湘大吏争礼重之。”

1895年陈宝箴就任湖南巡抚。与此同时，黄遵宪就任湖南按察使，李经羲（李瀚章之子）任盐粮道，江标任学政。梁启超应邀入湘，主持时务学堂。集合谭嗣同、唐才常、熊希龄等创办南学会。一时群贤毕集于湘，蜚声华夏。

熊所处的年代，恰逢“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外文化、古今观念，发生强烈撞击，火花四溅。他的家乡湖南，尤为甚之。于是当地有守旧者叶德辉，拿湘乡改革风云人物中一长一少者，撰联恶之：
 

四足不停，到底有何能干？

一耳偏听，晓得什么东西。
 

这是拆字联。上联讽熊，下联讥陈。撰之者，思想陈旧，用语偏激，无需赘言。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其联构思之巧妙，对仗之工整，可堪回味。没有想到几十年过后，竟有湘人将此联移花接木至秀才与熊少年时代发生的故事。不知是为乡贤者讳，还是没有理解汉字之奥妙？这是题外的话。此处，闲笔备忘。

戊戌变法失败后，熊因参加百日维新运动被革职。以后得端方援引，随五大臣出洋，擢任参赞。鼎革之后，因拥袁成功，出任财政总长等职。1913年出任总理，与孙宝琦朱启钤段祺瑞梁启超张骞等组成名流内阁，制定中华民国第一部宪法。次年因故去职，转向慈善教育工作。先后主持创办香山慈幼院，出任国民政府赈务委员会委员，中华红十字会总会会长，兢兢业业，孜孜不倦，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毛彦文，浙江江山人。出身乡绅人家。父母开明，从小受到新式教育。曾以浙江省第一名的成绩，考取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英文系，参加五四新文化运动。1922年被推选为女权运动同盟会浙江支会临时主席。1929年赴美留学，获密歇根大学教育学硕士学位。尔后，同欧洲留学的吴宓一同回国，任暨南大学，复旦大学教育学教授。

此前，毛彦文曾经受过两次婚姻失败和一次爱情挫折。

她9岁时定亲，到19岁夫家抬轿迎亲时，她却从后门跑了。原因是，她与她的表哥朱君毅，两小无猜，亲密无间。此后，双方父母也乐观其成，促成了他们之间的订婚。那是后话。

在毛彦文读小学的时候，朱君毅赴京，就读清华大学，使得她少女时代心目中的偶像，更臻完美。从那时起，她开始给表哥写信，倾诉衷情。

她没有想到，此刻有一个局外读者，为其童稚及真情所倾倒。此人就是朱君毅的清华的好友，尔后留学，再后回国，创办清华大学国学院的大师吴宓。她的信件，“从不通的文字渐渐地写成通顺的信，均为吴所阅览无遗”

朱毕业后留美，毛翘首以待。待到朱君毅1922年学成归国，却移情别恋。其理由冠冕堂皇，近亲婚姻，不利于后代。

这也许是她七年后赴美留学的动因之一。

以后，吴宓也曾对她有过追求。但自欧洲与吴同船回国的途中，发现吴并不是她理想的人生伴侣，毅然拒绝。

熊有所谓“季常之癖”。这当然是旧式文人对他的偏颇之论。他深受传统文化浸润，却是不争的事实。熊有过两段婚姻。原配廖氏，在成婚翌年，不幸染病身亡。继室朱其慧，乃大家闺秀，知书达理，诗文俱佳。婚后育一子二女，两人共同经营香山慈幼院慈善事业，吟诗作对，情投意合，恩爱无比。令人惋惜的是，1931年，朱其慧因突发脑溢血，不幸离世，年仅55岁。

毛乃西式知识女性，又曾经历过刻骨铭心的情感遭际。他们两人怎么会走到一起去的呢？熊的大女儿熊芷及内侄女朱曦，功不可没。

1933年，熊芷见其父一直沉浸在失去母亲的悲痛之中，不能自拔。便与朱曦一起，来香山游玩，陪伴父亲。此行，她们邀上了与朱君毅解除婚约的单身好友，一直郁郁寡欢的毛彦文。

毛本身热爱慈善及教育事业，又是朱其慧的故友，熊芷表姐的闺蜜。在这里，她与熊希龄有共同的话题。其时，熊希龄已有续弦的意愿。熊芷与其表姐极想撮合他们之间婚姻。但考虑双方年龄差别较大，无法开口。没有想到熊毛二人，飞动毫端，水到渠成。

1935年2月9日，熊希龄与毛彦文在上海举行婚礼。沪上媒体，《申报》、《大公报》、《北洋画报》纷纷报道。其中《申报》这样描述：

前国务总理熊希龄氏，现年66岁，悼亡四载，昨日下午三时，借慕尔堂与毛彦文女士举行婚礼。毛女士为留美女学生，任大学教授，芳龄三十有八，红颜白发，韵事流传，沪上闻人咸往道贺，汽车塞途，极一时之盛。

如此万众瞩目的社会热点，在旧时代，当然离不开文人雅士，甚至新闻媒体，撰联凑兴，佳联无数。章士钊，马相伯等名流等都不曾缺席，撰联贺喜。但有两个晚辈的贺联，却格外引人注目。一个为熊的门生刘辅宣所撰：

凤凰于飞，祥兆熊梦；

琴瑟静好，乐谱毛诗。

熊希龄，乃湘西凤凰人，人称熊凤凰。此联极妙。撰写者不但将老师师母的姓氏及地名嵌入其中，且用典古朴。“熊梦”，取周文王飞熊入梦典。凤凰于飞，翙翙（hui）其羽，取自“毛诗”，即诗经。古韵悠然。

一个为毛彦文的同学，冯陈昭宇所撰：
 

旧同学成新伯母，

老年伯成大姐夫。

文字浅白，诙谐有趣。

北京报人的集体贺联是，

以近古稀之龄，奏凤求凰之曲，九九丹成，恰好三三行满；

登朱庭祺之庭，观毛彦文之颜，双双如愿，谁云六六无能。

此联为了对仗的工整，竟将芳龄三七的毛彦文，错写为三三。其意真切，其心拙诚，情有可原。

还有一联，也妙不可言。却不知作者为谁。其联曰：

雄心不死；

茅塞顿开。

可以与此联意象类比的，一个是1000年前无名氏题八十张先的诗，

苍苍白发对红妆，

一树梨花压海棠。

一个是几年前冯友兰题吴文藻与冰心的婚联，

文藻传春水；

冰心归玉壶。

上联中的春水，除指美好的情愫之外，也将冰心的诗集《春水》嵌入其中。下联引自唐王昌龄之诗：“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这也是冰心笔名的出处。

至于1968年间，在当时结婚的一波小高潮中，曾在市井新婚典礼上频频出现，且风行一时，以小说《林海雪原》中的地名作为婚礼上的对子，与上述婚联相比，乃云泥之别，实在是无法道出来了。

注：熊希龄与毛彦文结婚时，两人的实际年龄分别是65岁和37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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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夏新民，退休科技工作者，武汉人，曾客居上海七八年。湖北大学78级，化学专业。大学毕业后从事电化学分析及材料研制近四十年。曾在国内率先研制成功静电复印机用铁氧体球形载体，并有其他几项技术成果。近年来，曾以“琴台散仙”及本名，在网络平台上发表文章及古诗词若干。


（编辑：胡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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