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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生传媒】散文 通道

来源: 加拿大共生国际传媒  日期:2019-12-31 23:31:47  点击:11444  属于:文学园地

《通道》

 
作者:家渠,男,中国社科院研究生院新闻研究生毕业,资深媒体人。
 

 

       那天下午的阳光十分温暖,慢慢地把她的房间都照亮了。光线柔和而又干净,好看的桔黄色弥散在房间的四壁,仿佛是用油漆涂过了一般。她喜欢这种安宁和这样的颜色。有点像长白山深处的秋天。那时候,我总是跟在她身边,去山上收获一小片又一小片金灿灿的玉米和黄豆。累了,就坐在地垄沟上,嚼一节玉米秆,吸吮着那一株尚存的甘露,偶尔和她说几句平淡的话。她说,秋天好看,满眼的五花山,我说,嗯。她又说咱们先把豆子背下山吧,我俩就背起豆子,往山下走。
 

  她依偎着被子,靠坐在床上,看上去是在享受桔黄色阳光的温暖与安宁。我拉起她的一只手,把两粒白色的药片放在那里,说该吃药啦,她说嗯,微笑着让我把水杯递过来。我转身取来水杯,她表示已经把药片吃下去了,就差喝一口水了。她吃药的速度之快让我有点疑惑,于是,轻轻挤开她的两腮,看见了那两粒白色的药片,我移动目光看着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在我的注视下,她含水把药片吞了下去。

  那白色真的好熟悉。是的,就是山里十月份的初雪。长白山深处十分干净,没有乌七八糟的东西,头场雪落到地上,真的是晶莹可人。那天,我从老卢小沟拉着满满一爬犁柴禾回来,进屋,把满身的雪抖落在地上,那雪马上就溶化了。她说,雪大就少打点,路滑,早点回家就行。我说,明天早起上学路不好走,她说知道。

  早晨,太阳还没升起,天就已经亮了。满山遍岭的白雪,间透着缓慢的炊烟和密密的树顶,是写意的中国画。走上山梁,回头望去,远远的那座土房篱笆砦门外,有一粒黑珍珠般的圆点,便知道是她在望着我。我看了看,转身趟着齐腿肚子深的雪,循着山道走了。

  走出她的房间,通过长长的通道,来到尽头的窗子下。透过窗子向外望去,很冷,干燥而又寒冷的风在地上打着旋儿,卷起一些纸屑和枯树枝,一小股尘土吹向楼角。腊月其实就是冷月。

  我告诉她,以后吃药不许捉迷藏,否则,护士要批评你的。她已经失聪,我把写好的字条连同老花镜一同拿给她。端详着那字条,许久,她才露出一丝愧笑,说着含混不清的话,是说你不必总盯着我,没事。我知道她已经认错儿了,就不再写话,只在纸上画一张大大的笑脸给她。

  那是她的笑脸。眼角上的皱褶一层一层,有点像山里的老榆树,把她原本白皙的皮肤也遮挡住了。看着她那紫铜色的脸庞,我无法回忆起她年轻时候的美丽和端庄。

  也许,凡是来到这个世上的,就一定要从这个世上消失,无论怎样的生机勃勃,怎样的年轻健壮,在漫长而又曲折的生命通道上,都会刻下一个类似马鞍形状的痕迹。那条痕迹是自然的生命的痕迹,很深,很坚硬,像她手上曾经长满了的老茧。

  那茧子是缓慢地长出来的。起初,是磨出紫红色的血迹,紧接着那血迹底层开始积水,继而长出水泡,再过几天,水泡里面的水按照现在医生的说法是被吸收了,于是,就长出老茧。老茧起初还有些柔软,慢慢就变得很坚硬,保护着她那原本细嫩的手。

  站在山坡的雪地里,她说,好歹没耽误干活就比什么都强,要不趁着大雪爬犁能上山把埯肥送上去,明年开春就耽误种地了。

  开春了。那条细细的冬天里往山上送粪的通道,已经见不到爬犁的影子了,但是,深深的爬犁辙从山上蜿蜒曲折,一直联系到那间土房子后面的空场。缕缕春天的地气从那空场上蒸腾,很微弱但却执著,好似她每次住进医院,躺在病床上坚定的呼吸。

  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她,穿过医院里漫长的走廊,来到尽头处的玻璃窗子下面,把轮椅锁住,找一只板凳放在她身边,我坐在那里陪她。节气正是腊月初,二九天,寒冷无比,窗子里面却是温暖如春,甚至还有点燥热。

  我写给她:进腊月了,下个月就是春节了。

  她接过我递给她的放大镜和字条,乜斜着有些混浊了的眼睛,看着,半晌没有出声。以为她没有看清楚,我就又拿出纸写了一张大一点的又递到她的眼前,告诉她快要过年了,春天就来了。

  她的身子慢慢动了一下,口中开始喃喃地说,看见啦,春打六九头,头年打春,春脖子长,地不好种了,就看今年的雨水好不好了,雨水好,地就好种,雨水不好……

  她就这样绵绵地说着,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含混不清,有点像冬天山沟里刮的风,夹杂着穿沟越壑的种种混乱,给人一种寒冷和不安的感觉。

  推起轮椅,沿着长长的通道,送她回房间。轮子碾在水门汀地面上,缓慢地,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人就感觉一种遥远和永恒,可能就在前方不远之处。

  夜里,起风了。站在她的床边,眼看着身穿白大衣的医生护士的身影,进进出出,仿佛白色的精灵在房间里晃动。窗子外面一定更加寒冷了。

  束手无策。

  站在那条通道的这一端。这是一条苍白,寂静,狭窄而又寒冷的通道。身穿白大衣的人推着那架平板车,缓慢地朝那里走去。车轮依然碾压着铅色的水门汀通道,缓缓地,发出冰冷而又撕裂的声响,那声音随着车轮的每一转动,便在漫长的通道里发出一轮回声,是寒冷中金属的声音。沿着雪白的墙壁,那声音开始缓慢地回荡,是割肉的声音。

  在城里难得找到人迹稀疏的地方,尽管是一条细细的通道。岔路口上有旋转的风在吹。

       就在这条细小而又僻静的通道尽头,我一次次偷偷地给她送去纸钱。

        编辑:胡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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